《战火世界》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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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1292年1月，阿斯加特
“教官啊……”瑞以一个不是很标准的后空翻堪堪避过曼德斯的铁拳，“我们要不谈点不那么煽动性的话题怎么样？！”
“别转移注意力！敢说老子偏袒GA-18？！”
曼德斯大步冲向瑞，却冷不防被海拉使了个绊子，半路在地上打了个滚才站起来。
“你看看人家！起码扫堂腿比你的标准多了！”
“然而机械手永远朝着我来，肉长的那只倒没见怎么朝她挥过——”
“不长记性是不是？！”
趁着瑞还没反应过来，曼德斯又冲上去，右臂上的机械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对于曼德斯而言，单手提起一个十二岁的男孩还是小菜一碟的——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完全超出了曼德斯的预估。
在这段时间一直被曼德斯忽略的海拉照着曼德斯的膝盖窝就是一脚，待毫无防备的曼德斯一下子失去支撑跪倒下去的一瞬间，她马上跳起来，抱住曼德斯的左胳膊，整个人直接就缠了上去——看来她似乎是想使用十字固，不过她当时的身高也只是将将超过曼德斯的臂长而已，所以看上去像是整个人缠在了曼德斯的胳膊上。
“哎哎哎……小姑娘……你先下来咱们好好说话！”海拉的力气还没大到太离谱的程度，顶多把曼德斯吓一大跳而已。
“那您先答应我，以后不再偏袒我了！”
“……啊？！”
曼德斯刚问出来，就感觉左臂上的劲又大了几分。
“快答应我！”
“啊！好！好！我答应你！”曼德斯已经哭笑不得了。
海拉刚一放松身子，整个人就被曼德斯的左臂带着，拉到了瑞旁边。
“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吧！哎呦我的妈诶……”
说着，曼德斯就不由分说将他们一手一个向训练场的出口拉去。
尽管瑞被曼德斯拉着，不由得一路小跑，却一直回头看着训练场顶部的观察室玻璃。
那个生着一对好似翡翠一般的绿眼睛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三人刚刚离开训练场，曼德斯就被叫走了，只留下瑞和海拉两个人。
“他早放了一会儿。现在我们干嘛？”
“……我不介意我们回去再切磋切磋。”
“你有点追求好不好……”瑞不禁捂脸。
然而对方并不想回答他。
沉默半晌，瑞又一次试图提出话题。“你看见过之前上面观察室的那个人吗？”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你该不会刚刚才看见他吧？”轻蔑之情溢于海拉言表。
“没有……”瑞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身旁走廊拐角走出的一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拐角的那条走廊直通阿斯加特的上一层，因此刚刚被两人记挂上的那个少年出现在这儿并不令人意外。
他的装束与海拉的装束基本一模一样，都是一身深灰色的作训服；一对绿色眼睛炯炯有神，似乎隐约带有只属于科学家的那种锐利。但此刻，这双眼睛隐隐流露出一种羡慕和忧伤。
“你……你好！我们刚刚正说到你呢……”瑞成功暴露了他低下的情商。
“你是谁？你为什么穿着尖兵干预部队的制服？”海拉的情商也没高到哪里去，为了表现一下连白狼部队的正式名称都飙出来了。
“两位日安。”两人的话使听者如坐针毡，而少年光是一句套话般的问候都令人如沐春风，“我能肯定，两位都对我很感兴趣，刚刚也一定是在谈论我；我身上的衣服绝不是通过非正当途径得到的，请两位放心。”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海拉依然死缠烂打。
少年无奈地笑笑，“非要一个名字的话，是GA-16。当然，按照加尔文院士的说法，也可以称呼我为霍德尔。”
“你是GA-16？！”瑞露出了招牌的一脸懵逼表情。
“那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像海拉这么耿直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第一个成功的培植型纳米尖兵确实是你，GA-17，瑞，但我是在你之前最成功的一个……失败品。”
“什么意思？你还认识他？那你也认识我？”海拉开始连珠炮般地发问。
“你是GA-18，比我还要小三年。”霍德尔直视海拉，无视她眼中流露出的惊疑，“我是失败的，因为我只受了生命之神的怜悯，而非馈赠。”说到这，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用正常人的话说，就是我无法激活纳米装甲。”
“那你相当于是个只能看看我们的废品咯？”
海拉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霍德尔马上眯起眼睛。
“别这么说。”好吧，瑞还是有小天使属性的。
“如何评价一个人的作用好像不是由这个决定的。”出人意料的是，霍德尔最终平静了下来，“除了你们现在只接受过两次的纳米装甲统练，瑞接受过一次、你接受过三次的装甲控制训练这类与纳米尖兵装甲有关的训练我只能观摩以外，我接受的训练种类和训练强度与你们没有什么区别。这个评价相当不公正。”
“那我为什么从来没在观察室以外的地方见过你？”
“你也从来没在观察室以外的地方见过古瑞德少将。你甚至从来没见过加斯长老。这既不代表他们不存在，也不代表他们没有完成他们的工作。”
霍德尔话音刚落，从瑞和海拉身后便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瑞和海拉马上转过身去，霍德尔则立刻扭身从旁边的走廊离开了，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来人却是赫雅。“这曼德斯也真是的，撂下你们两个就跑了，也不找个人看一下……”
“我们不会丢的，放心吧！”海拉下意识地稍稍转了个身，避免正对着赫雅。
“好了，跟我去上课吧。”对于海拉的态度，赫雅再感到不舒服，也只能接受，带着两人赶往专门的上课地点。
“赫雅……”
瑞刚一开口，就被身后的海拉打了一下。他一回头，看到她正用眼神示意自己不要说。
“怎么了？”赫雅只稍稍回了一下头——毕竟已经快要来不及了，如果迟到的话，责任就要由她这个讲师承担了。
“……没，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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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加尔文院士？”
眼下，几人刚刚把载有重新关闭的休眠舱的推车推上载货电梯，德雷克刚刚抽空叫来几个工程师在一层接应，总算得以向海拉抛出这个此前一直想问的问题。
“加尔文院士是赫瓦格资历相对比较浅的院士，是1137年生人，比赫雅还要年轻，是她的助手，也是纳米尖兵计划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你怎么这么熟悉他啊？”海拉不禁问刚刚抢过话头的瑞。
“他……负责送我到阿斯加特重置。”
“哦。”海拉识趣地住了嘴，“把自己炸死了，明白了。”
感谢载货电梯的高速度，他们几句话的工夫就抵达了大楼一层，和亚伯以及其他人打了个照面。
“数据都拷走了；一份正在向上面发，我自己留了一份，给你也发了一份；运货物的穿梭机就在外面的广场上等着；战线已经稳定下来了，佣兵短时间内肯定是过不来了。你还能想到什么还没安排的？”
“可以啊！干的挺好！”德雷克把休眠舱交接给战地工程师，让他们带人把休眠舱转运到穿梭机上，“岛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亚伯刚张嘴，便被德雷克头盔内耳机中传出的全频段广播的声音打断了。
“星琉岛上的武装部队，这里是阿萨大洋第三舰队，立刻停火，等待检查！再重复一遍……”
“TMD逗谁呢？！”德雷克当即就爆了粗口，“我知道阿萨武装力量的反应速度快，TM大晚上的也这么快？！”
“停泊在商都军港的第三舰队主力肯定没那么快，应该是正在附近海域巡航的某支分舰队。”海拉对大洋舰队的部署相当熟悉。
“那我可以理解为他们在虚张声势吗？”
“最好谨慎些。运输VTOL从商都赶到这只需要一个多小时，何况他们不需要从商都那么远的地方调兵，附近的东大陆海岸上更近的军事基地有的是。”瑞也不落下风。
“很好，非常好。”德雷克抿抿嘴，大步走出大楼门外。
“所有人现在撤退！工程师设置自动炮台断后，其余人马上撤回海滩！先遣小队，放弃原定撤离点，以最快速度赶到大部队撤离区！”
“小龙？！你是不是准备让我带着人大摇大摆地穿过一群气急败坏的佣兵赶到你那边？！”听这句话的语气和音色，应该是阿基里斯说的。
“呀，大砍刀？！你们的护甲都事先附加了光学迷彩匿踪模块，你会不知道？！”德雷克一面招呼身后的瑞等人撤回海滩，一面还不忘和阿基里斯打嘴仗。
“嗯？！我还真不知道！”
阿基里斯一边表示惊讶，一边清点着自己的小队人数，齐了。
“各位做好心理准备，你们要有一段时间看不见其他人了……”
他打开万用工具，翻出一个操作面板点了一下。下一刻，整个小队所有人的护甲都闪烁起电光，很快就变的趋近透明，凑的很近才能勉强看出人的轮廓。
“都听好！光学迷彩只能隐藏可见光信号，但是无法隐藏红外信号，所以尽量避开红外探测器——虽然我觉得那帮佣兵现在大概想不到用那个……”
在一片轻笑声中，阿基里斯带着其他人跑向岛屿中部的丛林，向着海滩穿插前进。
等到这几人好容易赶在匿踪模块工作时间结束之前赶到海滩时，海滩上只剩下了三艘穿梭机悬停在空中。
“再跑两步！”德雷克正扒在一艘穿梭机的舱门旁，并不出乎阿基里斯的意料。
先遣小队自动分成两拨，上了两艘穿梭机，其中阿基里斯拉了后面的克拉拉一把，罗阻拉了后面的糖心一把。确认所有人都安全登机后，最后留下的穿梭机关闭舱门飞离了星琉岛的海滩，将岛上的火光、枪声和更远处协防军VTOL飞行的轰鸣声抛在身后。
“那些飞机怎么办？”难得瑞还记得空军的火鹰战机。
“他们有命令，凌晨两点不论有没有接到命令都要撤退——为了保存实力和隐蔽。”德雷克一边翻着刚刚拷来的数据，一边抽空回应了一句。
“隐蔽？！动静都这么大了还怎么隐蔽？！”海拉受到了惊吓。
“自动炮台要么被毁掉，要么到达时限自毁，总之不会留下大块的残骸；我们的人的遗体也都带走了；至于弹壳什么的就由他们找吧——绝对没有任何不该暴露的信息。”德雷克刚说完，就皱起了眉头。
“这些是……”
随着他的视线扫过一行行文字，他的眉头也蹙的越紧，“瑞，纳米核心长什么样？”
“啊？”瑞一时没反应过来，“大概是一个蓝色的六棱柱，但是有很多不停移动的小光板，大概十几厘米高。”
“你和海拉认一下，是不是长这样？”
德雷克说着，将万用工具的虚拟显示屏转了180度，使它朝向坐在对面的瑞和海拉，两人马上探头审视了一番。
“很像，不过还有一点细微的差别。”海拉稍稍抬头，“哪来的？”
“曙光科技按照核磁共振扫描生成的纳米核心三维模型。除了它以外，还有其他一些关于核心材料和设计方面的报告。”德雷克干脆又投影出一个面向自己的显示屏，让它和原来的那个同步显示，“不过最有意思的是这个……”他调出一份通讯记录，记录显示这些与纳米核心有关的数据都被发送给了一个位于商都的终端。
“我会让人去查这个终端的，不过我基本可以肯定，不论这个终端归谁，那些报告和模型最后应该是到了金蝰蛇手里——毕竟在商都能量最大、最野心勃勃的就是他们了。”
“那我的核心……”瑞不禁想到了正嵌在自己背部的那个纳米核心。
“有可能是金蝰蛇根据这些报告，再加上他们自己的研究成果制造出来的。”德雷克抬头看看瑞，又瞟向海拉，“我实在不想说，但是……”
“……你被他们当成小白鼠了。”海拉主动补上了后半句话。
“我现在倒不怎么吃惊，这很正常。”瑞耸耸肩，“至少它似乎没什么问题——现在没有。”
“还是谨慎些。你介意回去之后扫描一下你那个核心吗？”
“……不介意。”
7月23日凌晨5时16分，赫尔墨斯站，空港
“亚伯，我之前答应你的那件事是不是就算完了？”德雷克的穿梭机和亚伯的那艘共用一条接驳通道，两人于是打了个照面。
“四个都齐了，等我再回去整理一下……”他话刚说到一半就没了声，因为他看见了通道另一边的一个老人。他马上抛下德雷克，两步并作一步地跑到他面前。
“爷爷？！”
此话一出，已经加快了脚步的德雷克差点绊了自己一跤，后面阿基里斯的反应也差不多，不过没有德雷克那么反应激烈罢了。
“你爷爷是阿伯纳瑟博士？！”德雷克仍然拒绝相信这一点。
“怎么，孙承祖父业还不行啊？”老博士六十多岁了，改编成语的能力依然出色。
“我倒真没听说您是从战地工程师做起的……”德雷克说着，刚好回身看到瑞和海拉。
“介绍一下，这位是阿伯纳瑟博士，他负责了塞伯鲁斯的许多……重要的科研项目；博士，这是……那两个人，我想您明白我的意思。”
“嗯，两位好啊！长的可真俊呐……”
“好了，请您不要再cos怪蜀黍了，快告诉我，有什么事能把您从赫菲斯托斯基地引诱到这啊？”德雷克已经有点不能忍了，他实在搞不明白老博士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要亲自跑到元星地表来。
“你这熊孩子的措辞啊……我问你，你们是不是从一个岛上捡了个纳米尖兵回来？”阿伯纳瑟博士的两眼似乎隐隐放出光来。
“您的措辞也不怎么样……我们确认了那个纳米尖兵的身份，他应该是培植型，第十六个实验体，判定他失败的原因是因为他无法激活尖兵，而且他现在已经……”德雷克回头看了瑞和海拉一眼，“死了。”
“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博士虽然和亚伯和德雷克在身高上差了一点，依然一手一边，一把搂住了两人的脖子，生拉着他们走向通往基地内部的走廊，连一点预兆都没有。
“走吧，还想让我搂着你不成？”
海拉说着，跟上三人的脚步。
刚刚被海拉嫌弃的瑞跟在海拉身后，努力无视掉已经快要走出登机大厅的诺瓦和米娅——诺瓦也搂住了米娅的脖子。
“亚伯，还记得你曾经提醒我说，纳米机械能够激活失活的蛋白质吗？”
“那就是我一次脑洞大开而已，您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A sententia can wake a somnium.”
“啊？”
这句问话是亚伯和米娅几乎同时问出来的。
“这应该是一句乌鲁尔语，它现在大概已经算是一种死语言了，我们只能理解很少的几句话，比如刚才那句‘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博士完成一轮装B，转头问德雷克，“你还没说过这两位是谁呢？”
“哦，忘了，真是抱歉……这个红头发是诺瓦，刚刚叫了一声的这个是米娅；这两个人都是变种人。”德雷克连忙补救，“哎，米娅，你刚刚想说什么吗？”
“德雷克哥哥，什么是死语言啊？”
“求你别再叫我‘哥哥’了，我现在听着都犯怵……死语言就是说，这种语言已经没有人会说，它的文字也没有人能读懂了。从这个角度上讲，乌鲁尔语还不算是彻底的死语言，它的文字和英文字母基本相同，我们大概能读出乌鲁尔语单词的发音，但是不知道那些单词的意思。”
“可……可是米娅能说啊！”
“怎么的？！”阿伯纳瑟一听就急了，干脆放开了被他搂住的两人猛地一转身，“你会乌鲁尔语？”
“是啊！部落里的每一个人都能说这种话，但是我们和外人交流的时候一般都说通用语，只有在谈论我们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情的时候，才会说这种话。”
“那你们是从哪学习这种语言的？”阿伯纳瑟博士此时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大学生别无二致。
“我们没有学校一类的地方，都是从爸爸妈妈那里学来的。他们会先和我们说乌鲁尔语，直到我们长大到一定岁数之后，才会开始用汉语和我们说话。到了大概十岁的时候，我们就能同时掌握这两种语言了。”
“那文字呢？”这次换亚伯发问了。
“我们基本看不到文字，据说，写着字的东西，都是由各个部落的族长保管的，那些东西大概可以说是族长权力的标志之一。”
“我知道学术界现在普遍忽视变种人，但是这也未免太……”德雷克说到一半，才终于想到阿伯纳瑟博士刚刚说完一半的话，“博士，你之前说纳米机械怎么了？”
“哦，对，差点忘了这个。纳米机械能携带氨基酸，并改变肽链中氨基酸的顺序，也就能激活失活的蛋白质。从这个角度出发，纳米机械在理论上也能使死亡的细胞重新恢复正常的生命活动，也就能——”
“复活已经死亡的生物？”瑞总算忍不住了，之前这四人谈论的事情他一概不知，现在他总算能明白他们的交流内容了。
“……是这样。”
“那为什么赫瓦格的院士没发现这点？”海拉相对要更冷静些。
“他们发现了，只不过将这一功能应用在了其他方面，例如普通维护工作和植入型纳米尖兵的清理维护工作——用纳米机械剪除有毒蛋白质肽链中的氨基酸和细胞中的自由基，或者捕捉散佚的纳米粒子。相应的，培植型尖兵之所以不需要清理维护，就是因为他们——也就是你们——自带纳米机械，能够随时捕捉那些散佚的粒子，防止它们破坏你们的正常细胞。”
“那你该不会是想……”海拉暂时没敢说出后半句话。
“GA-16不能激活尖兵有许多原因，但问题多半应该出在他体内的纳米机械上。
“如果我能让那些纳米机械恢复工作，我就有可能让他死而复生，并修正他身上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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